边城:是茶峒,还是洪安?
只要沈从文的籍贯一天是湖南的湘西凤凰,《边城》里的翠翠就必须是湘女,边城的溯源地就一定是茶峒。也许大多数人的逻辑都是如此,所以湘西索性把茶峒镇直接改名成了花垣县的边城镇,而重庆的秀山,默默地延续了从清朝就开始的“洪安汛”这个名字,留下每一个游客在做旅游攻略时都会面临的疑惑:边城到底是哪里?
在历史的长河中,洪安镇不仅是一个地理的交汇点,更是一段历史的见证。当刘邓大军踏上征途,挺进那片广袤的大西南时,洪安镇便是他们征程的起点。在镇中心的广场上,一座宏伟的纪念碑巍然耸立,它的高度超过十米,独特的三棱柱形状,象征着这里独特的地理位置——湖南、贵州与重庆的交界。
每个面都代表着一方水土,一方人民,它们在这里汇聚,共同书写着洪安的辉煌。洪安镇的商贸传统依旧繁荣,如同往昔。湖南与贵州的边民们纷纷来到这里,进行着繁忙的交易,这种活动被当地人亲切地称为“赶边边场”。每逢集市之日,街道上便人声鼎沸,熙熙攘攘。剃头匠的手艺、补锅人的巧手、算命先生的神秘,各行各业的人们在这里聚集,展示着他们的技艺,生意兴旺,热闹非凡。
其实很多人最后的选择都是茶峒,毕竟这里的名字叫“边城镇”,住在这儿总错不了。这也导致了清水江的三岸,唯有茶峒人头攒动生意鼎沸,重庆和贵州这边都清净不少。即使是在国庆节,洪安古镇人最多的地方也是码头,大家排队长街只为坐“拉拉渡”到对岸的茶峒。茶在苗语中意指汉人,峒在苗语中意为山中的小块平地,顾名思义,“茶峒”即为“汉人居住的小块平地”。
一向不喜凑热闹,所以住在了洪安这边的村落民宿里。黄昏踏着青石板,漫步于洪安的巷陌之间。这里,仿佛是那些静谧而又充满故事的角落,每一砖一瓦都诉说着不为人知的过往。阳光透过云层,洒在斑驳的墙壁上,投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。走进一家坡坎旁的火锅店,那里的牛油香气烟雾缭绕,仿佛能穿越时空,带我回到那个江边过路每个路人纤夫都可以加入吃火锅的年代。
晚上九点以后万籁俱寂,清水江对岸的鸾太山在星星的映照下剪出摄人的影子,乌压压地在视野里和江水的倒影里。那样清冷的秋风和还没有准备好降温的自己,令我想起了一些旧人和旧事。翠翠是她以为的别人眼中的她的样子,实际上是给我留下了在楼下都能听见她在打电话方言刺耳、连早餐牛奶喝凉还是热都与周边人从不相让的顽固印象。
也许是对翠翠和傩送无尽等待的情感的惧怕,旧人在情感上倒是轰轰烈烈从不拖泥带水,那日我和故友们聊及旧人的前任,大家惊异于我居然还记得她几乎每一任男友的名字。也是那时候才有人告诉我,我的不原谅看起来像在惩罚别人,但其实是没有放过自己,因为我紧紧抓住的是那个受伤的自己。
事实上,我初始印象里的湘女是向警予,她和蔡和森是我少年时就尊敬的伉俪。我本不该把地域炮的炮火开向任何一个地方,然而在旧人之后我便始终对于湘西妹子有些耿耿于怀,以至于成年后我甚至没有再把沈从文的《边城》翻出来再读的机会,因为一读到那个从不发愁的少女翠翠,我就会想起自己残酷的少女时代。
最近对于黄磊的厨艺诟病的极多,但是很多年前当他还是《人间四月天》里的徐志摩的形象时,我常常把他代入到沈从文的形象里,尤其是在听过他有一首名为《等等等等》讲翠翠讲边城的歌之后。沈先生在给友人的信里写“凡事从理解和爱出发”,平和温厚,不失独立热情,于人世于真理皆尽到自己的责任,最后落得个人世两相弃,却又不是完全地遗弃,至少在民国八卦中久经不衰。
两山多篁竹,翠色逼人来,风动林间响,幽径步轻寒。我终于在清水江旁的夜色里再读了一遍《边城》。